一百七十一 东江军步兵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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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喜颇有些惊艳，怪不得父亲尚学礼说从新兵营出来的兵十分好带。只要一句口令，便能够将让全营列队集结完毕，这样的纪律，就是寻常家丁也做不到。

其实，东江军中通用的“向左转”、“立正”、“齐步走”、“报数”等等口令，尚可喜在辽军中从未听闻过。去问兄长尚可进，尚可进却说这种口令一开始是一队叫“红字营”的女兵使用的。

“这红字营好像是吕小娘子从四川带出来的部队，这些口令好像他们在四川时就开始用了。”尚可进如是说道，“但我看好像其他川军并没有用过这些口令。吕小娘子可能是第一个这么用的人。”

尚可喜不确定这些口令是谁发明的，但是他觉得发明这些口令的人肯定是天才。通过大量训练，使得士兵们将这些口令熟练在心，一听见就能下意识的行动起来，再也不像辽军其他部队一样是一盘散沙了。

军事思想，是对战争和治军经验的总结。不同时代的军事思想，其先进性有天壤之别。在现代，哪怕是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普通人也知道，打枪之前要先瞄准。而在民国时期，士兵是完全没有这个意识的，“射击前必须瞄准”这一命令甚至要国民政府下达命令强制士兵完成。

这便是不同时代，军事思想的巨大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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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涣真的队列训练，来自于新中国的解放军，而解放军的队列训练，其根源来自于普鲁士队列。这几句简单的口令，背后是欧洲人对三十年战争到普法战争这两百多年军事经验的总结，可不是尚可喜以为的某个天才简简单单拍个脑袋就能想出来的。

统一的号令和统一的训练，是东江军战斗力保障的重要部分。只要吕涣真愿意，她完全可以做到将八营的指挥官全部调换一遍而不出任何号令不通的问题，因为东江军上下所使用的号令、所接受的训练都是相同的。

眼下，随着新兵训练完成，东江军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千。在吕涣真眼里这一千人要抵抗后金还远远不够。平虏矿已经具备了一定产出军械的能力，东江军是时候加速扩军了。

东江军的扩充，对全体军官，包括吕涣真本人都是个挑战。吕涣真从川中一路转战到东江岛，还参加过浑河血战这样烈度极高的大战，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但是她所指挥的军队从来都没有超过一千人过。对于如何指挥数量更多的军队，吕涣真心中并没有个定法。

而至于东江军其他军官，指挥经验甚至还不如吕涣真。张凤仪在红字营时一直是基层军官；尚家父子中在辽军中职位最高的也不过是尚学礼这个总旗；耿仲明、昌献奇、袁殊和张小武过去也都是管着几十人的小官；至于孔有德，他遇见吕涣真前不过是个矿工，连兵都不是。

这样一个军官团队里，除了吕涣真本人，其他人连拥有指挥百人以上部队经验的都没有。为了东江军能顺利扩军，吕涣真必须想个法子出来，确保人数众多的部队能够得到有效的指挥。

思来想去，吕涣真决定制定一个《东江军步兵操典》，将军队标准化推进到底。六月初十这天，她召集了各营军官参加军议，讨论《东江军步兵操典》的各个细节。

一听说要制定个什么步兵操典，众人的第一反应是完全没听说过，随后又以为是个类似于孙子兵法这样的兵书。吕涣真解释了好半天，才让耿仲明和孔有德这样的武人隐隐约约明白了点操典的含义。

“吕小娘子的意思，是要画个阵图让我们按图列阵吗？”昌献奇扭扭捏捏地问道。他读过书，知道一个所谓的阵图会害死三军的。宋朝时宋太宗就搞过一个“平戎万全阵”，要求所有将领都要按此图列阵，结果导致宋军的战术无比死板，对辽作战败仗连连。

“不不不，绝对不是个阵图。”吕涣真解释道，“这个步兵操典，就是个训练的要求和章法。今后不论新兵还是老兵，都要按照操典来训练，达到操典的要求。至于战时的指挥事宜。操典上不会做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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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典的作用虽然解释清楚了，可是这些军官们依旧对这个法子将信将疑。在中国历史上，除了诸葛亮、戚继光等少数军事家试图做到军事标准化外，主流的军事思想还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对标准化的追求并不高。

古代名将如项羽、霍去病、李世民等，都是这种主流军事思想的大家。但吕涣真深知，明末是个大变革的时代，传统的军事思想已经不能够适应时代了。在欧洲，往前，有西班牙大方阵横扫欧陆；往后，有古斯塔夫改革开启欧洲军事近代化时代。

而就在此时此刻，欧洲的荷兰军队正靠着《莫里斯操典》成为欧洲最先进的军队。

后金八旗的战斗力再强悍，也不过是一支强悍的封建军队，充其量可以与马穆鲁克、怯薛歹这样的军队并驾齐驱。若是东江军能够有一部完整的操典，稳扎稳打地扩军，八旗就是再强悍，也不可能战胜一支近代化军队。

“我知道，这步兵操典的说法，诸位此前从未听说过。”吕涣真开口道，“可这步兵操典的内容，也不过就是将咱们东江军平时训练的内容，详细记录下来，整理成册罢了，诸位完全没有抵触的必要。”

在吕涣真的劝说和推动下，众人终于开始了《东江军步兵操典》的编撰。当时大明的军事思想相对滞后，并不代表军人们就缺少总结经验教训的主观能动性。像尚学礼、耿仲明、袁殊这样曾经干过夜不收和塘骑的军官，都经历过惨烈的小型遭遇战。很多经验都是靠人命堆出来的，不可谓没有用。

而吕涣真的军事思想是将一些现代军队的理念和原则与戚继光的《绩效新书》、《练兵实际》相结合，创造出的一种全新的、符合明朝实际的训练方式。这样的训练方式，也是从红字营到东江军一直在使用的。

这种训练方法，给《东江军步兵操典》打了个底，而其他军官从自身战斗经历中所总结出的一些重要经验，也被添加进了操典当中。这本在今后深刻影响了东江军战斗力的操典，只用了一个星期就粗略编撰完成了。并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反复增改，并最终成册。

《东江军步兵操典》包含队列一、号令二、旗语三、练体四、练器五、战阵六、行军七、行伍八、临敌九、内务十、军官十一共十一章内容。在众人的一边思考一边商议下，操典已经超出了吕涣真一开始只是想给东江军立个训练规范的作用，而对东江军除了战时指挥外其它一切行为做出了规范。

操典的编撰完成，意味着东江军有了成法可依，朝着近代化与正规化又迈出了一大步。东江军的军官团队总体来说是很年轻的，缺乏大兵团指挥的经验。这本操典能够使得东江军从军士到军官完成标准化，指挥成本就大大减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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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操典编撰的十几天里，六月二十，登莱水师将一万难民运输到了铁山，这是目前为止东江镇接受过最大的一批难民。不过好在东江镇久病成医，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接收方案了。

在铁山地区，东江镇的两个聚落——铁山屯和平虏矿已经初步建成，具有一定的接收能力。平虏矿虽说是个军工基地，可是并不是所有居民都是矿工和匠人，仍有大批农户在平虏矿周边屯田，使得平虏矿成为了一个规模不输给铁山屯的聚落。

新来的这一万难民被分别安置在了铁山屯与平虏矿两处，还有一部分被送往云从岛安置。至此，东江镇的总人口已经逼近五万。未来还会有更多的登莱难民来到东江镇，现有的四处聚落——东江岛、云从岛、铁山屯、平虏矿已经不足以承载了。

若要在朝鲜别处开辟新的屯垦地，则需要更多的军事力量。既然《东江镇步兵操典》已经编撰完毕，吕涣真觉得，东江军是时候招募下一批新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