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山大圣闹乾坤，小妖立志得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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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沉沉，山间寂寥。

悟空头枕着双手，坐在窗口，望着五百年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至始至终都不曾增损半分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他逃出五指山大铁笼的第一个晚上。

他终于能想翻身便翻身，想伸腿便伸腿，想扭尾巴就扭尾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他了。可他仍觉得心中不痛快，不舒服。

所以，他睡不着。

他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深切地怀念着曾经的自由生活。

他越怀念，他便越迷惑，他不断反省，一路走来，自己究竟败在哪一步？

当年的孙悟空，不畏权贵势力，只凭他一只天生石猴，只拿手中一根金箍棒，不管你是神是佛是妖是魔，也不管自身危亡，先打得你痛快再说！打到你服气！打到你哭爹喊娘求菩萨！即使是他最后跟如来老儿的那一赌，他虽战败，没错，他心中对如来的无上力量有崇拜，可口中却仍大叫不服！

那时候的孙悟空，喜欢破坏和扫荡一切

那时候的孙悟空，可曾怕过一个死字？

所作所为，随心所欲。

他也曾想过，等到他出山的那一日，他要上天入地的大闹一场，他要嚣张地告诉四荒八合的神佛妖魔---身似玄铁，火眼金睛，有七十二般大变化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又回来了！

他想要这天再也不能遮他眼！

他要那神魔悉数伏倒在他脚下！

他要于那西天如来老儿再赌一局，而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输！

可向来不安于室的他在忍受了五百年的寂寞和无人问津的凄凉后，当唐玄奘真的出现在眼前，在他明明可以选择不接受眼前潦倒落魄的丧家之猴时，他却带着平静的笑，静静望着他，替他拨开眼前的杂草，一字一句，认真地许给他自由、前程和未来，再一步步爬上嶙峋怪石的五指山为他撕下封印。

那时候，孙悟空的内心是激动、是狂喜，是久久不能平复的感激！

那时候，孙悟空答应护他去西天取西经的承诺才是真真切切发自肺腑，远比当初信口答应观世音菩萨的诺言来得重得多。

他可以再反上天庭，自立为王，可他并不追求那些。

相反，他欠着唐玄奘一个人情。

一个他不得不偿还的人情。

可那和尚多容易死啊，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孱弱生命！

不过既然他扛下了保卫他周全的重任，那么他就不会抛弃责任。

想清楚了一切的悟空站起身来，脚尖一蹬，一个跟斗翻上天，脚踩筋斗云，手握铁棒翻江倒海，舞得虎虎生风，摧枯拉朽间，一根如意金箍棒是搅得天这边雷声轰鸣，电如麻网，天那边也是乌云团团，暴雨澹澹。

只道那叫一个扬砂走石乾坤黑，播土飞尘宇宙昏！

好大圣！他穿的也不是锁子黄金甲，却是虎皮裙；脚上踏着的也不是藕丝步云履，只不过一双麂皮靴；头顶也是光秃秃，不曾戴那一顶凤翅紫金冠。

可他却仰头哈哈大笑，气势直冲斗牛，与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美猴王一身傲骨并无两样！

他就是他，顶天立地的美猴王，独一无二的齐天大圣！不管在五指山下压五百年，一千年还是万万年，他都是一身桀骜不驯，脊椎骨挺直的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