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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床尾处神难守舍般落坐,慕容懏轻咳一声:“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关键是孩子将来考学真的能加分吗?”
他笑了笑:“我知道在家长眼里加分是首要的,不过,这孩子确实很有天赋,她右手持弓子的力度跟触点自如,左手的音准也很到位,这一点很难得,不像有些孩子……”
说到这里,正好目视到房门外的离地一米多的墙上挂着的蓝色小提琴,转而定睛望着她:“咦,她在家练琴时你有细听过吧?她不像有些孩子拉起来的声音挤、压或发虚。”
慕容懏悻笑着:“我哪有时间听她练琴,倒是别人一节课50块钱,你收我们25也真是……真是照顾我们了。”
柳洛秋说:“不说这个,我这也是业余小爱好,这不值什么,只要孩子将来有出息就好。对了,上次遇见小月老师,说她作文也不错,还有学校过节联欢拉琴,还说‘看得出许多同学都流露出羡慕的目光’什么的。”
慕容懏叹了口气:“她爸前两年出车祸,虽说得到了一点赔偿,可人不在了,有什么用呢,蓉儿上大学还得几年,要不然我现在也不用每天早上去菜市场送菜。”
转而,她笑了笑,脸颊微红:“你这也不成个家,不寂寞吗?”柳洛秋未作正面回答,看了看手表,起身笑了笑,把书放在了床上:“改天再来坐,今天事情还挺多,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下。”慕容懏把眼侧的长发捋到耳后,紧走两步顺手打开房门:“那你就快去办你的事吧,最近家里有老鼠,谁家猫生了猫仔知会我一声。”他连声:“好……好”向外走去。
柳洛秋在公路边上住的小姑妈家开上了自己的轿车,向车管所驶去。到了以后,一打听,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由于权力下放,现在市里的驾驶证补办要去临近另外一个县城的收费站那里去办。
到区车管所的时候,天阴了下来,空中开始飘洒丝丝小雨。他匆匆进了车管所大厅,就去督台咨询补办事宜。一边拿出提前打印好的姐姐的委托书、身份证、遗失声明等,一边与督台小伙子交流。事情并未如他预期的那样顺利,小伙子坚持说:“不行,现在套证的很多,必须本人来办理。”柳洛秋想到最近不太顺的一些琐事,情绪开始难以自控地升温,声音也不自觉中比平时大了些:“很多地方都可以委托办理,为什么你这就不行?”小伙子斜了他一眼:“别处是别处,这里是爻都区。”柳洛秋觉得小伙子是在挑起自己胸中那根据理力争的隐线,马上接过话茬儿:“我就问你,是不是一个国家?政策为什么不同?”小伙子建议他找领导去,他点点头说:“哦……好
,你们主任在几楼?”
……隔了一会儿,他拿了个批条下来了,行草书写:“请督台协助办理相关事宜。落款处一个字:苏。”驱车出了车管所,天晴了,不到十五分钟,他便赶到工地。天又阴了起来,而眼前的情景,似乎今天自己的脸色也得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定。
车门也顾不上锁,他便向那主体已竣工的十三层大楼奔过去。
相距约五十米开外,他一边喊着:“喂、喂,老白啊,怎么可以这样?这‘三保、四口、五邻边’的防护你不是不懂啊。任何人都无权私自随意挪动和拆除这些防护装置。”
工头老白却像看不见他似的,自顾着继续拆除一些模板往边上的堆落里扔着,三层和四层也有人正在拆除一些东西,看样子是老李的亲戚或者好友。
老白看到柳洛秋走近,从一楼高的架板上跳了下来,风中飘浮过来一股酒气。
老白横着脸边推搡着柳洛秋边嚷嚷着:“老板跑了两个多月了,我老婆你养啊?孩子你养啊?我们要不要吃饭,你说,你说……”说到“老婆你养”的时候,柳洛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神情,老白神色在逐渐燃起,语间“纰漏”到更像是使用了一种理所当然的顺手的武器,那是种坚定的面不改色。
老白揪着柳洛秋的手加了些劲道:“反正你不能动这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能冲动,要用法律保护自身的权益……”接着说:“你们这些狗腿子,只会说好听的,那次都看见你拿他两万元了,你们倒好过了。”话音未落,“咚”的一拳打在了柳洛秋左边脸颊上,一股刺痛伴随着眼中的星星,一闪而过。
柳洛秋定住身子,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那是刘总早前借我的钱,还给我的。”
老白松手推了他一把:“切,编吧,好好给我唱戏吧。”说时,老白的小舅子跟另外一个伙伴也从更高一些的楼层闻声下来了。脸色通红地说:“是不是他?”看样子三人之前对饮了几杯。
一边往柳洛秋跟前就着,一边问老李,到了跟前一把揪住他衣领:“你们这些当老板的到底顾不顾我姐夫的死活?”相跟一起的小伙子则在边上拾起一个铁锹,作势想拍柳洛秋,但又不好下手,眼见边上一堆半干半黑的大便,铲起来朝柳洛秋身上盖了过来。
柳洛秋身子尽可能地避让,但在老白小舅子的扭扯中身子也只能微微扭转下角度,大便盖在了肩头,尚未凝固的中间部分溅出来些许,致使柳洛秋下巴处有了些黑点。老白小舅子“啧”了一声,松开手退后两步,也不知溅没溅到他身上。看了看自个身上没沾染什么,冷不防又紧贴上去揪住了柳洛秋,这次连衣服带头发揪,用力一拉、一扭、一甩,柳洛秋已倒在了地上,紧接着胸口闷,那小伙子朝他胸口一脚,肚子上又连着踹了两脚,再待下脚,老白过来拉住了他,这一脚踹空了,嘴里嚷着:“狗腿子,滚,再让看到你,打断你的腿。”
柳洛秋慢慢起身,边往停车的地方走,边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上了车后,靠在椅背上漠然地看着不远处相互说笑的那三个人,然后降下车窗,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衣服及脸上的污渍。
那边三个人遥见他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相互对视了一下,老白小舅子跟同伴使了个眼色,俩人各自摸了根木棍儿朝柳洛秋的车子走了过来。
柳洛秋顿时感觉手心里潮湿起来,情形不容他再作细想,咬紧牙关,眼睛随着瞳孔的缩小微微地闭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麻利的打着马达,挂档、油门几乎快要踩到了底部,车轮打两下滑朝着对面而来的俩人冲去,俩人见情形不妙,掉头往回跑去。
柳洛秋眼见对方不再发狠,长舒一口气,油门随之松了下来,远远刹住了车子。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的时光,来了两辆警车,警察简单询问了下情况,留下两位警员现场给老白作笔录,他小舅子及同伴跟柳洛秋则需要去派出所作笔录写检查。
柳洛秋从派出所出来,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一刻,驱车往家驶去。
转过山坳,柏油路面渐窄,此时离家还有约七八公里的样子,春意将尽,路边两侧春草繁花,姿态狂野,竞相怒放,他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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